【冰秋】Cornfield Chase
-------大家好我是废话分割线-------
将近2w字，一发完，清水。第一次写冰秋文【前半是冰妹x沈清秋，后半是冰妹x沈垣，有现世，剧情是接原著的，但是私设有些多，字数对我来说也多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可能ooc。
我说了私设如山，私设如山，没写沈老师的兄弟姐妹，不想写，没写不可以？不要问了行不行？行不？
主要是沈老师视角。
好像有点长，而且我文笔一般，废话会比较多，分段分章可能比较怪【。
名字……随便挑了个音乐的名字就
文风这东西不存在的，全都是一个心情问题x
有在很认真地写，不喜求轻喷别嗦话，拉黑我
-------大家好我是废话分割线-------
一
气候渐渐转冷，沈清秋呆呆盯着挂得层层叠叠的纱幔，将全身力气都卸尽了，微微陷进床铺中。
天刚亮起来，微凉的空气让人想一辈子赖在被子里睡到海枯石烂，丝丝缕缕的困意一点点逗弄着床上的人，但他没有再合上眼睛睡回笼觉的意思。
这种情况发生好几次了。
失眠，失眠越来越频繁。
“是因为光太强吗？”洛冰河眯起眼睛，自顾自下起了结论，“还是因为外面太吵了？”
“冰河……”
“我知道了，一定是师尊营养跟不上，气血不足。弟子这就调整菜谱……”
“我……”
“弟子会把床铺收拾的更舒适。”
洛冰河不等他师尊表态就微微笑了笑，挂起床幔、加厚床垫，吃饭的时候更是卖力地往沈清秋饭碗里夹菜，沈清秋说吃不下，他就一脸委屈掉起金豆子，什么“师尊都没以前吃得多了，是不是弟子做饭不好吃了”“师尊是嫌弃弟子夹过的菜吗”“师尊是不是想念那魅妖才寝食难安的”之类的，乱七八糟都说了出来，弄得他十分无奈，赶紧安慰一番。
沈清秋心里很清楚失眠原因，洛冰河肯定也明白。
到了现在，他的头发本不应保持乌黑柔顺。那一次洛冰河帮他梳头发时，一闪而过的银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想起来了，有些东西不是永恒的。也不知道洛冰河想了什么方法，之后任他自己再怎么找也没能发现过一根白发。
两人应该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但是闭口不谈。沈清秋的食谱一点点变成利于消化的内容，屋子里点起了淡淡安魂香，洛冰河则更多地赖在清静峰，魔界的那堆事能塞给漠北君的都不会自己动手，白天拖着人外出透气，晚上还要求搂着沈清秋睡觉，一说不行就哼哼唧唧扭来扭去像个小虫儿，那情形沈清秋不想描述。罢了，搂着就搂着，反正没别人看见，还自带一人形暖炉，沈清秋想。
他睡眠变浅，常半夜睡着睡着就毫无征兆的醒过来，有时还会惊醒躺在旁边的洛冰河，然后徒弟就会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沈清秋现在连半夜失眠了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翻身，尽量保持呼吸平稳，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是感觉到那颗蹭在自己颈窝的脑袋时，他认为自己翻个身也是罪恶。
就在刚才，沈清秋也是很早醒过来，不过他还是闭着眼睛，通过床凹陷的变化感受着身边人的动作。也不知道洛冰河有没有看出自己师尊在装睡，他还是非常轻缓地下床，小心翼翼穿好衣服出门，带上门的声音比竹叶沙沙声还要轻微。
沈清秋注意到，洛冰河去准备早饭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了。
二
沈清秋不是没想象过死后世界。
他还没穿进书里时，就是普通上班族，比较宅，甚至是个微生活残废，不太在意什么生活质量，过期食品也是照样吃。某天边看边吐槽吐槽《狂傲仙魔途》，腹部席卷来的要命恶心感促使他稍稍思考过一下，万一挂了会怎样。
他想象过，像古代传说，去见识一下真正的奈何桥，或是像寓言故事，在死后世界开始不一样的生活，又或者像西方传说那样，去天堂见见上帝。结果他因为爆了一句粗口来到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爸妈生活还好吗。
根据他的理解，这个世界的灵魂离开身体后的状态因人而异，修行有成的灵魂较为清醒，而异常情况则是处于无意识游荡状态，鬼魂会做何事也因性格而异。
“如果我死了，灵魂会如何？”沈清秋敲敲系统。
嘤咛一声后，机械音传来：“无法解答Q3Q。目前本系统服务过的用户，除了您，不是任务失败，就是完成剧情后就使用了回城附件。”
然而沈清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异常的灵魂大概不会完好留在这世界。凭借他的修为，尽管容颜不会改变，寿命也终有尽的那一天，他的灵魂很可能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沈清秋感受着自己一天天流失着的精力，觉得此事需要说说。
在床上翻了身，沈清秋微微抬头，看着透过层层障碍偷溜进来的朦胧月光，他柔顺的墨色长发泼洒而下，眼帘微垂，略带倦意，露在衣服外的皓白肌肤看起来依旧年轻健康。这些都被刚刚挑帘进来的洛冰河收入眼底，他的呼吸止了一瞬，眼神暗了一下。
“怎么，为师哪里不对？”沈清秋笑道。
“师尊真好看。”洛冰河稍微调整呼吸便面色如常地躺下，伸手就要搂过来，却被沈清秋躲开了。
看着对方有点委屈的小眼神，沈清秋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冰河，我有话要说。”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洛冰河立即安静下来。
然而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我就要死了，你不要再尝试呼唤我的灵魂，为什么？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沈清秋说不出来，他真的说不出来。洛冰河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乖乖侧躺在枕头上认真盯着沈清秋。一代魔尊顶着一张俊美到有些妖艳的脸，却带着巨型犬的神情看着他，沈清秋彻底败下阵来。
最后还是没说出已经憋了很久的话，沈清秋只觉得现在说这些非常过分，而且洛冰河听后真不会在他走后固执地尝试招魂？沈清秋放弃了，然而在他刚刚阖上微倦的眼睛，洛冰河凑了过来，轻轻喊了一声：
“清秋。”
于是沈清秋又睁开眼睛看他，等他下文。
“师尊，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洛冰河反倒是没再继续用那称呼。
“原来的名字？没有吧。”沈清秋随口回答。然而越是回味刚才的对话，他越是感觉对方话里有话。
“或者……小名什么的，有吗？”
“……没有。”
“师尊说过，不再骗我了。”
沈清秋听到这句心里一惊，还不待他细想其中意思，洛冰河自顾自接下去了。
“如果那真的是师尊一直用的名字，我喊出来时师尊怎么没反应呢？”
哦……原来是想这些去了。沈清秋松口气，对自家像是在闹别扭的徒弟笑了笑，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三
天越来越冷，透骨的凉风席卷过竹林，即带起萧瑟一片，在看到空中开始飞旋起来的大片绒羽般的雪花时，沈清秋终于没法闷在屋子里了。青竹到了冬日也不会落叶，挤在枝叶上的寒冰把竹叶都压到一个僵硬的弧度，任由透凉的积雪堆积，只是又一阵割人肌肤的薄风掠过，带走了部分积雪才能稍微缓口气。
沈清秋原本也不是喜欢在冬天活动的人，然而现在感受着某样珍贵而看不见的东西那样一点点流失，像停留在掌心的雪花，一点点失去它在世间独一无二的身形，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到处转一转、看一看的心情。
宁婴婴和明帆最近都惊奇地发现，原本越来越喜欢窝在屋子里的师尊居然在这么冷的时候四处晃悠起来。那人有时只是在竹林里闲逛，大冷天手里还摇着折扇，走着走着人就没影了；有时他会用点小法术将那竹上积雪扫下来，然后欣赏一场自己造的小雪。
清静峰上各个角落都有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小的雪人，不过能认出来那是雪人只是因为它整体由两个球组成，其做工实在无法令人觉得赏心悦目。最常出现雪人的地方是清静峰上视野最开阔的凉亭，而留下这些“杰作”的大师此时正侧身坐在那座凉亭里，搓着自己手里的新作品，那严肃的表情，仿佛他搓的不是个雪球而是一颗恒星。
“师尊，天气这么冷，你又趁弟子做早饭的时候自己跑出来……”
正搓得起劲的沈清秋终于把注意力分出来一部分，因为他的得意徒弟又委屈起来了。
洛冰河拿着一件非常厚的外衣紧张地跑过来，结果看到沈清秋独自坐在寒冷的亭子里，并没有穿多少衣服，还抱着一团雪。洛冰河连娇也顾不上撒了，面色一沉，直接用外衣把人一裹就往回带。
沈清秋拿着那个雪球，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冻得微微发红，然而洛冰河无论如何也抢不走，不知道他师尊又想做些什么——直到路过正在扫地的、裹着厚厚外套像一颗圆球的明帆时，沈清秋手一抬把雪团扔到无辜的明帆球身上。刚刚完成了一个幼稚无比的恶作剧，沈清秋笑得没心没肺，甚至高兴到展开折扇一顿狂扇，头发都给吹起来了。明帆露出的委屈巴巴表情颇有清静峰弟子的特色，但是那又如何？还能再团一个雪球扔回去？
今天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因为师尊早饭吃得很多，洛冰河想。
吃下了两倍早饭的沈清秋将筷子潇洒一放，笑道：“出门吧，冰河。”吓得洛冰河叼着筷子愣了好几秒——毕竟前段时间他师尊一直像是泄尽了力气的样子，现在突然要出去转转，反差有点大。
四
雪停了一阵。
寒冷阻挡不住路边热热闹闹摆开的杂货摊，隔不远就会有几家卖着热食的小店，热腾腾的香气不依不饶地撩拨着路人的嗅觉。有在路边小桌上凑着一股热气埋头吃饭的，有被小孩子拖到路边杂货摊看些新奇小玩意的，还有拉紧衣服匆匆赶路的……
沈清秋被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手里还捧着个暖炉，整个造型无比圆润，完全不符合他一直以来逼格至上的原则，比起之前刚被他恶作剧过的明帆球还有过之无不及，而给他套上这些装备的罪魁祸首甚至还手臂一伸把他一圈，这下好了，沈清秋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巨大的篮球。他先前想要脱掉这些装备时，洛冰河立即委屈起来，大有下一秒就掉眼泪的架势，吓得沈清秋赶紧穿好。算了，篮球就篮球，把头一埋装鸵鸟。
一会儿看看这个摊子，一会儿又去那边买了个小玩具，两个大男人晃悠来晃悠去，像是小孩一样什么都买来看看。走着走着，闻到一股能带出久远记忆的味道，沈清秋探探头就看到一个烤红薯摊，一阵阵杂着香味和微糊气味的白雾弥散在空中。圆滚滚的沈清秋把暖炉往洛冰河手里一塞，很快走到小摊那里，不久便抱着一个大大的滚烫红薯慢慢走回来，随意剥了点皮就咬了上去，也不怕烫，倒像是真的饿了。
他只是想起来，小时候上学时天冷，他就那样蹲在看摊子的老大爷身边大口大口吃着滚烫红薯，他们俩还经常聊一些杂事，他一点点长大了，老大爷也走了，他的摊子由他儿子接了去。当生离死别蛮横地拦在身前时，人总是觉得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完，还有很多人没来得及好好关心。当拥有了羁绊，死亡就愈发可怕了。沈清秋感觉喉咙里的咸苦味几乎要盖住红薯的甜味。
“师尊？师尊？！”洛冰河有些急了。刚才看着沈清秋去买食物，只当他是走了一会儿饿了，但是他吃着吃着眼眶居然发红了。
“师尊，我们回家吧？”洛冰河小心地问道。
“嗯？嗯……”
洛冰河这孩子吃的苦太多，他拥有那样特殊的血统，从小缺少父母照顾，而把他拉扯大的洗衣妇也凄苦死去，他受尽了欺凌，跑到苍穹山拜师还要被同门欺负，一颗真心给了自己，却还让自己推到无间深渊下去，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被自己误会一次又一次……整个苍穹山派呢，也因为自己的起起落落操碎了心。沈清秋用手指拨弄着白天买回来的小风车，一点一点回忆着许多事情。思考的时候大脑还时不时断片，等到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只苦笑一下，就接着回忆起那些过去。他觉得自己用一辈子来补偿洛冰河也不够，何况他的一辈子只有这么短。
洛冰河整理好床铺时，回身就看见沈清秋坐在凳上，眼神空空地望着地面，屋内亮光在他身上跳动着镀了一层浅浅金色，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新买来的小风车上。突然，那人似回了神，只发出一点低低的笑声。
他说：“对不起……”又要让你们伤心了。
洛冰河把身子低下去，看到了那人双目中流动的水波。他只能将沈清秋轻轻带进怀里，紧紧箍住。
他的师尊最近情绪常猛烈起伏，原本他面对什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遇到事情总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面上永远是春风和煦，他带来的暖意总是令清静峰上一片宁静和谐。今天回来的时候，两人看到清静峰弟子们嬉闹成一片，由明帆带头在那里打雪仗，胡闹着的年轻人们隔着飞来飞去的雪球和哗哗掉下的雪花看到了他们师尊，一个个都笑开了花，高兴地簇拥过来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手里还提着他们柳师叔送来的短毛怪。
小时候的雪天总是那么安静，那被称为家的地方只有保姆、厨子和满地小雪人，别墅里的冬天早已死掉了。
沈清秋哭了，几乎毫无预兆。
五
一个大老爷们，突然掉眼泪还是很难为情的，况且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但是沈清秋忍不住，或许就是羁绊太深才舍不得放开，他原来从未如此想活得再久点，再久一点。
“师尊，好啦好啦，先睡觉吧。”原本最爱落些眼泪的洛冰河如今反过来哄着他越活越像孩子的师尊，风车拿走放在床头，然后把他整个人抱到床上。
“我反倒像个小孩子了。”沈清秋笑。
“之后我若是走了，你们不要太在意，只当我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吧。”
“师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洛冰河凑过来，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常有的乖巧模样。
“你在说什么傻话？和我去哪里？去西天取经吗？”话一出口沈清秋就顿了一下，他不禁思考起来这个世界有没有《西游记》这个问题。
洛冰河眨了眨眼睛，固执地重复道：“师尊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沈清秋也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冰河在海边看过日出吗？”
“没有，山上日出倒是有看过。”当年他练习时经常天没亮就爬起来。
“有时间我们去看看吧。”
那天之后，沈清秋恢复了有些懒散的样子，岳掌门过来串门的频率那是一个高，上午来了中午来，下午来了晚上还来，每次过来的时候沈清秋都是一个四仰八叉的形象，还有洛冰河在旁边乖巧地捶肩肩揉腿腿，逼格于他已是浮云。“这才是清秋师弟嘛！”岳清源满意离去，留下沈清秋在那里风中凌乱。
柳清歌也来了，他抬脚进来的时候，沈清秋拿着小摊上买的陶瓷水鸟吹得正欢，也不知吹的个什么调子，呜呜咽咽催人尿下，而洛冰河则乖乖坐在旁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一个清静峰峰主修雅剑，好一个混世魔王无上魔尊，柳清歌脸都黑了。他到底是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只送了洛冰河一眼刀，然后丢下一包东西道“木清芳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懒散虽是懒散，但是徒弟们的练习成果还是要检查的。虽然洛冰河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承担了不少的检查工作，清静峰上仍然能看见沈清秋提溜着某个小徒弟出来提问些东西。
“我偷个懒你还敢跟着偷懒啊。”沈清秋这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上去，小孩子脸上明明带着笑，却在那里十分夸张地嗷嗷直叫，弄得沈清秋哭笑不得：难道我清静峰教出来的一个个都是戏精嘤嘤怪？
“师尊，剩余的事情弟子都处理好了。”洛冰河带着闪闪发亮的眼神在沈清秋身上蹭了蹭，接着道：“午饭也做好了。”沈清秋微微放下书卷，笑道：“知道了，这就开饭吧。”——他才不想承认刚才去翻阅书籍只是为了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西游记》这本名著。屋内炭火烧得很旺，最近那种夹着冰碴的妖风已暂时停歇下来，穿透窗户的阳光给房间增添了暖意，沈清秋带着笑意的面庞在暖光里更显柔和。
“冰河，我看这天气还可以，之前说的海边日出，去看看吧。”
“好。”洛冰河边回答着，边默默帮沈清秋收拾房间里散落的书籍，听他说海上的日出有多么好看，人一辈子不去看看多么可惜之类的。
“我啊，就是以前生活得太懒散，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海上日出。”沈清秋高高兴兴地说着，到了饭桌上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往海那边去的路上，没带着其他弟子，两人时而御剑赶路，时而坐着马车看景，晃晃悠悠地就到了目的地附近。天刚有了亮起的迹象，沈清秋就往那凉风阵阵的沙滩赶去，杂着碎石的沙滩走起来有一点费力，但他似是忘了可以乘剑，直接拉着洛冰河七扭八歪地走过松散的砂石滩。他依然穿得像颗篮球，在海滩上蹦蹦跳跳的。
到了被海水润湿的那部分海岸，两人终于站稳了。洛冰河这许多年也从没在这种时候到这里，四处打量起海滩边镶嵌的不规则碎石，沈清秋则一直巴巴地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际，望了一会儿才觉得应该事先问问什么时候来合适，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困意一点点爬上来，他往旁边的徒弟身上倚了倚，洛冰河的手臂顺势就搂了过来。
就在沈清秋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
“师尊！来了来了！”听到洛冰河的提醒，沈清秋赶紧抬头望过去。
海那处的天被染成了明艳橘色，暖融融的光映进了他的眼睛，沈清秋觉得身边升起一股奇特的暖意。红日终于露出了小小的边，发出的光并不刺眼，却充满勃勃生机，它和海面相接的地方出现奇特的变形，太阳一点点升起来，像是刚从冰冷海水里艰难爬出。
啊，想吃煎蛋了，沈清秋坏气氛地想着。那艳丽的红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留下一连串涌动的光点，在这样的光芒中，不少事物被镀上一层绮丽光芒，天蓝、橘红、淡粉的光自然地转换着。
沈清秋看着看着，突然很想扭头去看看洛冰河，结果刚扭头就发现他徒弟也刚好看过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绚丽的光芒在被风吹动的发丝上流转，沈清秋眨了眨那双蕴含着无限温柔的眼，沾染了细碎光芒的睫毛跟着扫动几下，嘴角荡开微微笑意。洛冰河的双颊升起了可疑的红色。
渐渐飘散的稀疏云朵渗透了不可思议的色彩，温柔的光芒中，风也一点点轻缓起来，被淡淡的橘色光芒一点点摩挲过的碎石闪耀着奇迹温暖。海在挽留红日一般地，将它胖圆的身体拉扯变形，但太阳还是在坚持不懈地向上爬着，直到完全离开海面的那一刻，它终于绽放出更加强烈的、充满朝气的金色光芒。
太阳强盛的光终于爆发出来，天蓝海面上一片片亮光在跳跃，海石与沙滩也被洗成了灼眼金色，广阔天空也彻底亮了起来，而散落辰星的沙滩上还有两个人，沈清秋闭着眼睛，已经将全身力气都交托出去，躺在洛冰河怀里。
他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六
他的灵魂可能会留在那个世界里，可能会卡进不同时空或者平行世界间的混沌里，也可能会在穿梭中裂成碎片，也有可能会回到现世，不过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的身体应该早就不能用了，这些是系统分析的结果。
在听到系统说“本次服务到此结束，感谢您的使用”那一刻，沈清秋的周身突然响起剧烈刺耳的声音，直逼大脑。他的灵魂脱出身体后被甩进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的大脑是混乱的，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身旁仿佛无数锋利薄片切割而过，偶尔闪过的光点晃得他头晕眼花，他觉得自己在庞大的自然力量面前脆弱得要命，像个拿破仑蛋糕，没错就是拿破仑蛋糕，碰一下就碎了一地。
既然使用回城附件也逃不过一个死，他大胆地叉掉了装着附件的文件夹。
沈清秋还在不断地加速加速加速，他顽强地坚持着，虽然觉得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了，就是到了目的地也会摔成肉酱，他还是发扬了自己乐观的天性，闭着眼睛哼起了蓝精灵。
他想起来当初在竹舍里妄图用陶瓷水鸟吹出蓝精灵的自己，突然笑出了声。
这一瞬间，周边一阵大亮，即使是闭紧了眼睛，沈清秋还是死死皱起了眉头。身边有很大的风声，狂风磨得他周身剧痛，他缓缓将眼睛开了条缝，发现自己在空中旋转着，像个陀螺——不，像个火箭。天地都彻底旋转在一起，他看见刚升起的刺目朝阳。好巧，这边也在日出。他以惊人的速度向那让他产生特殊熟悉感的钢筋水泥森林坠落，穿过一阵乱七八糟的建筑结构，他终于狠狠摔进了一具身体里。
然后，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躺着的状态，紧接着鼻梁一痛，头晕眼花之后就是一阵恶心感。沈清秋想吐，事实上他也吐了，他撑起身子趴在那里呕了半天。吐得舒服点了，他眼前才渐渐清晰，房间微微有些乱，垃圾篓已经满了，电脑的屏幕也没有盖下去，桌上还摆着泡面剩余的汤……这这这不是他在现世租的房子吗？而刚才砸鼻梁的是手机。
他挣扎一下，从床上爬下来，想了想还是先把不小心吐到地上的收拾掉了，开窗通风的时候，他好好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现在他就是沈垣本垣了，从里到外都是。
记忆一点点恢复到刚才的一瞬间，他刚才正打算起床开电脑看完《狂傲仙魔途》的最后那部分。难道，这是又掉回了现实，甚至时间还倒退了一点？沈垣觉得自己像是某科幻电影的主角，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没有被当成是完蛋了而被埋掉，也没有变成好几十岁的样子，他居然跨越了时间！
沈垣又是一阵头晕恶心，浑身上下都难受，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扶了扶眼镜又对着镜子看自己苍白的脸，还没来得及看出什么名堂，肚子又是一阵难受，然后他冲向厕所夺门而入。这回倒是没再多耽误，他跌跌撞撞跑出去打车去了医院，期间还差点吐人家车上，司机小哥哥还以为这人自虐，晕车还打车。
经过好一番折腾，沈垣也不吐了，肚子也不难受了，整个人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瘪瘪地躺在病房里，旁边的护士边给他挂水边训话：“敢再耽误一会儿试试？食物中毒会没命的知道吗？你父母没教你过期的东西不能吃？年轻人就会折腾自己……还看我，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去！”沈垣被训得更瘪了。
父母还真的没教过这些。他沈垣还算是个小富二代，从小父母就会忙工作的事情，给他叫来个厨子做饭，给他找个保姆收拾家务，他们自己则天天不回家。沈垣毕业以后就跑到外地找工作，自己租房子，自己买东西吃，也懒得注意什么保质期，吃饱了就行，生活能力那叫一个差，屋子有点乱乱的，人有点颓颓的——但是沈垣还特注意形象，把自己的外在形象收拾得干净，装逼从不落后于他人。
这样折腾了半天，等他得到了允许回住处后，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翻了翻冰箱之类的地方，一堆过期的、快过期的食物，还有各种口味的泡面。怎么原来没发现自己在生活上这么废柴啊摔！可怜兮兮地拾出来一包干麦片泡热水喝了喝。等沈垣稳定下来后，看着周围这一片狼藉，突然想起了洛冰河。如果是洛冰河，一定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菜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饭也做得无可挑剔……
麦片粥的热雾扑在了沈垣的眼镜上，镜片上薄薄的白雾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他疲惫地垂下双眼。电脑屏幕上一片绿意，某阅读平台的界面就是这么显眼，而此时页面就刚好停在《狂傲仙魔途》的简介上：一个恋爱脑的中二病要毁灭世界的故事。沈垣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将洛冰河当成一个书中人物，但是事实就摆在那里，现在的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千山万水。
最后再想一想那人温暖的笑容、那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明亮似星辰的双眼、他委委屈屈要哭出来似的表情、他看见柳清歌时炸毛的样子、他坐在王座上时的威严神情、他撒娇时努力蹭自己的样子……
沈垣觉得自己不是放不下羁绊的人，于是他豪迈地把剩下的燕麦片一口灌下去，然后华丽丽地差点呛死。他收拾收拾形象，准备这就去公司一趟，他要迅速步入正轨，还要摆脱自己在生活质量上的残废角色。
沈垣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把什么东西死死藏在了心的最深处。
七
总觉得垣哥/沈垣变了，公司里认识他的人都是这个想法。短短一晚上加半天没见，沈垣说话做事都流露出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气质，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岁……好险好险，差点直接说出来了。
沈垣去了老板的办公室说了一下情况。老板和他关系倒不错，她觉得这个内心乐观、就是天塌下来都不会抖一抖的年轻人很有趣，还自带吐槽狂魔属性，和大家关系也都挺合得来，就是生活上好像不太讲究，就像刚才，他说他上午没来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小垣啊，差不多该找个女朋友了吧。”老板表示不计较他上午缺勤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按照常理，沈垣又要连连摆手说着“您别开我玩笑”、“我还小还小呢”之类的话来胡乱回答，然而这一次他微微呆住了，愣愣看了老板一会儿，然后缓缓回答道：“是啊……哈哈，是要找一个。”
沈垣回到公司来，继续工作——不，应该说是重新熟悉工作。他下午犯了不少蠢蠢的错误，比如忘记了公司电脑的密码，比如叫错了一个同事的名字，还比如手机忘了充电又没带充电线……旁边那个手机不离手的低头族小妹都舍得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出来了，她问：“垣哥，你没事吧？你怎么啦？”
“没事没事，没睡醒。”垣哥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低头族小妹不依不饶：“不太像啊，难不成是……失恋啦？”
沈垣终于无奈地扭头看了她一眼，推推眼镜笑道：“你觉得我这样的废宅会有女朋友？”
“怎么不能有？垣哥颜值那么高！哪怕是蓝孩纸见了你也把持不住自己啊~”
“哈哈……”
稀里糊涂地过完下午，沈垣回家路上顺便去超市里买了一堆现成食物，吭哧吭哧地提回了住的地方。没错，沈垣厨艺“了得”，手艺过于精湛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敢吃自己做的饭，只吃现成食物。他回了房间，屋内有些苍白的灯光让他皱了皱眉。身为追求生活质量的全新沈垣先生，他想把屋子收拾成自己满意的样子，说干就干。
提着扫把抹布又吭哧吭哧忙到晚上，沈垣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甚至展示了一个标准的葛优瘫。他手里拿着“优质生活”必备品之一牛奶，边喝边打开电脑，想玩一盘“高品质生活”的4399小游戏，鼠标一滑，他竟然习惯性地点开了网页上收藏的某文学城界面。沈垣自认为是回来后把时间利用得很充分才会觉得一天漫长，他现在鼻子却有了一点酸意。
“*，我一个大老爷们，这算什么样子？”沈垣把眼镜狠狠一摘，一只手摁在眼睛上死死压住。他觉得自己可以放开这些的，这一刻、下一刻他都相信着自己能很快走出来，不过是类似于那些沉迷纸片人的年轻男女，只是那些人的生活里有更浓厚的羁绊，而沈垣没有。
垣哥/沈垣好像又慢慢地变了。
原先他工作之余有点空闲就瘫在椅子上玩玩手机、听听歌，这种时候别人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把他和椅子分开，而现在呢，这人爱凑热闹了。休息时间里，公司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打牌、聊聊最近生活上的破事、讨论讨论专属于男人的小八卦，现在他们还要顺便逗逗沈垣这个吐槽狂魔，这总是给大家带来更多乐趣，这牌打赢了打输了也没人在意。
沈垣刚和别人激烈讨论了最近一部电影的大结局，狠狠吐槽了一把那令人吐血的烂尾，哼着歌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旁边那低头族小妹又凑过来了：“垣哥，昨天晚上咱们公司聚会你喝了不少，回去路上还好吧？”
“哈哈还好吧。”
“咱们公司的大美女都说了要送你回去，你也不表示一下？你个直男。”低头族小妹的双眼亮起了八卦的光芒。
“什么直男……我自己能回去的。”沈垣表示不想说话。
“啊，难道你是弯的？”低头族小妹一脸夸张的了然表情。
“你啊！”沈垣上去一把揉乱了低头族小妹的发型，“我不敢八卦了我不敢了！”她嗷嗷直叫地跑了。
这边闹出了动静，几个同事问道：“垣哥，过年怎么安排啊？”
“哈哈，回家呗，看看爸妈。”沈垣说。
事实上过年的时候沈垣父母经常是不回来的。就算是回来了，也就是买来一堆吃食，往客厅里宽大的桌子上一堆，几个人往那电视机前一坐，然后各自看自己的手机。对于这个状况沈垣一直表示无所谓，回不回来大家也都是过着自己的年，开心就好。
接到了自家那个跑到外地工作的儿子的电话，父母还困惑了一下，他们还是头一次听沈垣说，他想他们了。虽然那两个人平时一副离不开工作的样子，可除夕这晚父母还是回来了。
沈垣开门时，常年在职场生活的父母一眼就看出来孩子变了很多，不止如此，吃饭的时候沈垣的眼神也黏在他们身上。到了看电视的时候，当爹的习惯性地逗了一句：“喝酒吗？”结果到最后两个人惊讶地看着儿子喝了比沈父还多的酒，还是母亲生气地把瓶子拽过来：“还喝！你看你的臭毛病都带给儿子了！”
“哎哎，这你就不懂啦，这怎么是臭毛病呢，这是男人的底蕴。”父亲反驳道。
“还底蕴？你们两个倒好，对着喝，比谁喝得多？说你你也不戒。”
结果沈母这边还没训完呢，就看到沈垣居然在阳台点了根烟。
“哟，儿子长大啦。”沈父是个大烟鬼。
“你看看！你看看这还不是你带坏的啊？”
“行，我这就说说去。”沈父溜达到了阳台：“这熊孩子，难道是失恋了？”
虽然这毛病形成时间还短，沈父最后也没有劝诫成功，因为他自己都戒不了。一个年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过完了。
八
沈垣意识不到自己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已经开始膨胀扩散开来，渐渐吞噬着他整个人，越是不去想，越是想忘掉，就越是汹涌。
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鲜花美酒，轻缓的钢琴曲，青春靓丽的高中女同学。沈垣的一举一动都停留到合适的范围，和这个餐厅的氛围融为了一体，面前的女孩长相十分清爽，脸颊因为害羞而显得红扑扑的，沈垣认识她，是个好女孩。她是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沈垣爸妈以为儿子失恋了，于是就这样安排几个来看看，合不来那就算了。
沈垣不知道自己哪里看着像是失恋了。爸妈还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你看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是就是。”“还学会你爹抽烟喝酒了。”“唉唉这个……”讨论到最后两个人拌起了嘴，拌完了两人就对沈垣说：“我们给你相中了几个人。”比较可怕的是，相亲大队里还有一个男人。
沈垣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女生，他觉得她很完美，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已经心动了，那么现在呢？女生也鼓起勇气抬起头，她看到了沈垣的眼神，像是在看她，又像是穿透了她在看着远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稍微思虑一下，她终于发出声音：“那个……”
沈垣才回过来神。
“我能看出来的，”她斟酌着用词，小心地说着：“小垣你心里有一个人了。”
沈垣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我好像沉浸在一个梦里。”
“那个梦夺走我唯一的心，我摆脱不了那个梦。”
“我有时候开始幻想现在的现实世界是梦，我一醒来，我就在心所在的地方。”
“但其实那个梦到底是我的真实经历还是一场梦，我也已经分不清了。”
“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心可以交给不存在的人吗？”
沈垣的心理医生听完以后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拿出来一个盗梦空间同款小陀螺在桌子上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小阵金属摩擦声后，陀螺在沈垣的注视中停下来了。
“如你所见。”
沈垣工作地更卖力了，繁忙可以让人转移注意力。只要有停下来发呆的时间，他就会去想洛冰河，越不想去触碰，就越是明晰。沈垣的精神绷着极高的戒备，他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不存在的人，正常人不会理不清这点。他甚至弄不清自己当初到底有没有真的在那座处处修竹的高峰上当过峰主……既然弄不清，那大概就是梦了吧。
旁边那低头族小妹又幽幽地飘过来，用一种很严肃的目光笼罩着沈垣。沈垣终于不能再无视她了，扭过头来问她想做什么。
“垣哥，你这一副明明失恋了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让我好心痛。”
“哈？我哪有？”沈垣扶额，又来了。
“垣哥还去看心理医生了，到底是怎样的美女，让你和她一分开就带着一股‘劳资不要活了啦’的气场？不，说不定是个男……”
“够了……”
“其实我只是有点搞不清梦和现实而已。”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有一个人喜欢上我，我们俩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我……我也是真的喜欢他。”
“然后呢然后呢？”低头族小妹要准备爆米花了。
“梦醒了。”
九
沈垣又帮急着走的同事完成了不少工作，等他收拾收拾也要走的时候，老板都过来关灯了。她看到了沈垣头顶的发旋——沈垣走之前还在埋头整理着一堆刚印出来的材料。老板倚着门叹了口气，说：“小垣啊，每天都这样累不累啊？”然后她就看见那个低下去的脑袋摇了摇。
沈垣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城市夜生活已经开始。路边烧烤摊一个个摆起来，浓重的油烟熏得人眼酸，商店门口花花绿绿的灯亮了起来，闪闪烁烁连成一片。汽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影子便从面前迅速移到身后，抓也抓不住，像个巨大的钟表指针。沈垣提着明天的早饭慢慢走在昏黄灯光下，工作一天，回去，洗个澡，洗洗衣服，然后睡觉，他心目中充实的一天就完成了。
他匆匆地往回走，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脚步急，对面有个更急的人。那个人也不知道跑得多快，在看到沈垣时才往旁边躲闪了一下，两个人差点擦到了肩，沈垣买的几个罐头因为他躲闪的动作被甩了出去。
“对不起。”一声十分简短的道歉。
听见声音那一瞬，沈垣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眼睛瞪得极大，缓缓转过头去，而那个差点撞到他的人迅速帮他拾起罐头。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休闲服装，头发很长，随意地束在脑后。他抬起了头，那张俊美的脸在一瞬间生成了惊喜的表情，一枚火焰般艳丽的天魔印从他额头上显现出来。
还没等蹲在地上的长发男人开口，沈垣一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然后他扭头快步往自己住处走去，那身形几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师尊！”
那个人终于喊了出来。
“师尊等等，是我！”
沈垣没有停，他听到呼唤声后反而走得更快。
洛冰河追了过来。
“师尊是在生弟子的气吗？”
“我也想快点找到你，但是你名字也没留下……”
“然后，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我会上网了。”
“我看到了《狂傲仙魔途》，找到了师尊的名字，我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沈垣走得很快，而洛冰河在旁边跟着，边走边说，一点也没有大喘气。
“我还在评论里看到了‘绝世黄瓜’，于是就想顺着这个找。”
洛冰河开心地一点点说着自己怎么通过一个账号一点点摸到本人的住处所在，这个“顺着网线找到你”的槽点一堆的行为，放在平时早就被沈垣槽了一千遍，然而现在沈垣没有再看洛冰河。
“师尊不要生气了，弟子找到你住处花的时间有点长，在门口等了一天你都没有回来，现在刚问了公司地址正打算去接，是弟子来晚了。”
沈垣终于是跑了起来。
他提着一个大袋子拿着个手机就这样呼啦呼啦地跑着，跑得眼镜都要掉了。洛冰河的修为明显还在，他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地跟了上来。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沈垣边跑边小声嘟囔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洛冰河有些愣住了。
沈垣跑到了住处楼下，他像是被野兽追着一样，一看到电梯停在高楼层，立即蹭蹭蹭爬起了楼梯，洛冰河依然跟着他。
一口气爬了十一层楼，沈垣不要命地喘着，一边哆哆嗦嗦地胡乱从裤兜里摸出钥匙。
他扑到了门上，他急着开门。
越是急，那钥匙越是对不准锁眼。洛冰河在旁边很想上去帮一把，但是从刚才开始沈垣就一直躲着他，他也就在旁边呆呆看着。
金属摩擦声连贯起来，沈垣打开了门，袋子还没放下就要关门，洛冰河还在门外。突然反应过来的洛冰河嘭的一声撑住了门，有点委屈地说：“师尊，外面冷，我想进去。”也不等还在抵着门的沈垣反应过来，他一步跨进了屋子里。
房间不小，东西都收拾得比较整齐，地面桌面等地看起来挺干净，窗台上还摆着几盆多肉，而房间的主人此时还整个人倚在门上。过了许久，他一点点没了力气，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扶了一把，他就要坐地上了。洛冰河以为师尊在发脾气，气他来得太晚，于是他静静蹲在沈垣旁边，缓缓地收拾着掉在地上的东西，面上带着无辜的表情，随时准备打滚撒娇。
沈垣还是没有看他。
沈垣没去管门口那一片狼藉，很快他起身走到了阳台，蹲在那里缩成了一个小团子。洛冰河终于感到不对劲，等他追到阳台时，沈垣面前火光一闪就开始吞云吐雾。
洛冰河瞪大了眼睛。到了现世已经有好几年了，他当然认识些烟鬼，旁人他倒懒得去管，然而此时他顿时升起一股火气来，上前一把就抢走那根才抽了一口的香烟。沈垣呢，手里一空，扭头看洛冰河的眼神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
互相看了一会儿，洛冰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垣猛地抖了一抖，站起身就离开了阳台。这下可好，还抢走了师尊的烟，这是更加生气了吗，洛冰河这样想着碾灭了烟头，仍然紧紧跟上沈垣。
沈垣拿起床头一个小瓶子倒出几颗药就要往嘴里塞。
他觉得自的己幻觉越来越厉害了，不仅能看到那人，他还听见了洛冰河的声音，他还幻想着那人跟着他到了家门口，他不想触碰幻象，说不定一碰就碎掉了，所以他想狠狠关上门……什么时候连妄想都有了实体？那人挡住了门还抢走了自己的东西。沈垣觉得自己是疯了，他的大脑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来安慰他。
“师尊！”洛冰河把那几粒药打落了，抓起来瓶子看了一眼，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师尊，难道你觉得我是不存在的吗？”
“我不知道！！”沈垣大声吼了出来，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用过的最粗鲁的语气。
他眼镜歪了，发型也乱了，面色惨白，眼眶微微发红，整个人褪去了全部光彩。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把他下巴一挑，沈垣看到了洛冰河那双微眯起来的眼睛在有些暗的房间里闪着妖冶的光芒，然后他的嘴唇被狠狠堵住。
沈垣胡思乱想的大脑终于停歇下来，因为氧气不够了。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沈垣难受得要命，他换气不顺畅，双腿发软，洛冰河用手固定住他的脑袋，粗鲁的舌还在攻城掠地，沈垣拳打脚踢都无济于事，他觉得自己快要被一头巨型野兽整个吞下去了。
发狠的沈垣使劲啃了下去，血液的咸腥味混入口腔，然而洛冰河是越挫越勇，越发灵活的舌毫不减轻攻势。沈垣迷迷糊糊中突然想到——我*是天魔血！万一再咽下去又会姨妈痛！一瞬间全身血液冲上脑门，沈垣突然像打鸡血一样狠狠跺了洛冰河的脚，对方闷哼一声稍稍松了点力气，沈垣趁机退了出来，这天魔血喝没喝下去也不清楚。
然而沈垣扭过头一看，洛冰河又压了过来，双目猩红。
十
“师尊，弟子是真实存在的啊，我来找你了。”
“师尊你那时候不相信，所以我就……”洛冰河扭扭捏捏地说着。
“所以你就想顺便探讨一下？”
“……”
沈垣斜在沙发上，躺得毫无形象。洛冰河在他睡懒觉的时候把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看见那亮得能照镜子的地板时沈垣差点瞎了。此时的洛冰河正围着一条粉嫩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沈垣懒懒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神渐渐放空。
他到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洛冰河，怎么会到了这里的？不过只稍微一问，他的徒弟就全交代了。
洛冰河偷偷留着心魔剑碎片，他产生怀疑不是一天两天了。沈清秋知道的事情太多，他甚至对那次从时空缝隙里冒出来的另一个洛冰河也十分了解，他看到两个洛冰河站在眼前时也没有太过震惊，师尊像是使用上帝视角的人。师尊的性格在某一天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直到后来洛冰河和沈清秋在一起了也仍旧觉得，变化太大，像是换了个人。换了个人？洛冰河从来不说出这些思虑，他的心里渐渐有了答案。那日师尊走的时候，灵魂脱离地那样迅速，像被龙卷风狠狠抽离，这不是人正常死亡时灵魂飘出的感觉。他拿出偷偷藏起的心魔碎片，灌注了大量魔气后，凭着感觉开了条缝隙就一脚跨了进去……
“等等，凭着感觉？”不愧是挂一般存在的男主啊这样就找到这里了？沈垣内心使劲槽了一句。
“嗯，然后弟子一边适应一边找师尊，过了这许多年终于……”
“嗯？我才回来不到一年啊？啊……”沈垣说完就想通了。飞机菊苣穿越的时候和自己也有时间差啊，谁能轻松穿到准确时间？洛冰河要是掉到了夏朝……沈垣捏了把冷汗。
沈垣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时空错乱意味着什么——在他还没看《狂傲仙魔途》的时候，洛冰河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寻他许多年。
垣哥/沈垣好像又变了。
沈垣一改之前的工作狂状态，休息时间就坐在那里一脸安详地瘫着，手里捂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杯，杯子上有小狼狗的图案。有时候大家一抬头，就能看见发呆的沈垣笑得无比灿烂，不仅自带柔光效果，连办公室里的花都要被他满面的春风吹开了。
噫，恋爱的酸臭味。
沈垣带着一阵春风笑容满面地回到座位，被柔光效果刺到眼睛的低头族小妹斜了他一眼说：“看把你高兴的，肯定是找了个人妻型的吧。”沈垣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妹子怎么这么可怕？！等到他想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妹子，人家已经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懒得搭理他了。
沈垣这几天中午必定回家。公司里一帮人找到这个或那个借口，全都跑到办公楼底下吹风，想趁机看看这个能让沈垣一瞬间戒烟戒酒、中午回家、还笑得像个傻……的人妻是什么样，这架势让刚走到楼下的沈垣压力山大。
洛冰河果然来接人了。在沈垣之前到了楼下的同事们瞥到洛冰河时都呆了一下。这个人颜值极高，不止如此，他的身高也超出平均水准一大截，虽然只是穿着休闲装，那衣架子身材愣是撑起了帝王般的气质，他拿着手机如同拿着描绘江山全貌的卷轴，他斜倚在栏杆上如同倚在辉煌璀璨的王座上。这是一个当过君主的人，看着他的人不由自主这样想着，如果能笑笑就更好看了。
洛冰河笑了。刚才有些漠然的目光一瞬便亮了起来，斜飞的眉毛柔和地弯下来，暖阳一瞬间化开了他周身的气场，被风吹动的细碎长发散开丝丝缕缕的光，他一瞬间露出了少女般纯洁的笑容……怎么做到的！一秒变少女？众人内心疯狂吐槽。
更可怕的是，沈垣走过去，然后两个人像小姑娘一样挽起了胳膊。一瞬间同事们明白了人妻是谁了，长辈老同事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就被年轻人们拦住了：“现在时代不同啦”“这叫真爱懂不懂”，那长辈被说得一愣一愣，难道我真的老了？
这时一个公司里的小年轻人急吼吼从楼上窜到楼道口，大吼一声：“哎哎哎都让让我也要看看嫂子，在哪呢哪呢——”在看到洛冰河笑容的一瞬间他的嘴巴黏住了。这个笑容越看越可怕，年轻人咕咚一声咽口吐沫，弱弱吐出一声：“姐夫……”
最后洛冰河拖着脸彻底黑掉的沈垣回去了。
十一
洛冰河掏出乾坤袋哗啦哗啦倒出心魔碎片，倒豆子一样。他还能用这个碎片穿梭世界，同时这个碎片还能让世界间产生联系。洛冰河到了这里不断适应的这几年，一直和漠北君保持联系，他对苍穹山派的人描述的是“沈清秋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另一具身体上”，洛冰河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异世界“混得还不错”，沈垣甚至猜想一下会不会是厨师。
至于怎么联系——洛冰河随便拿起来一块大碎片，没有咒语没有动作，漠北君的脸就出现了，然后洛冰河点了点头。接着尚清华的脑袋就冒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瓜兄啊你也不等等我，你说等我凉了是不是也……”还不待说完就被明帆宁婴婴毫不客气一把推开：“师尊啊啊你还好吗弟子们想起了嘤嘤嘤--”他们还没嘤完，碎片上的脸就换成了岳清源：“清秋师弟过的如何？大家都很想你。”他开口还想说些什么，柳清歌就抢了过来。
沈垣哭笑不得，这乱七八糟的状况他真没预料到，最可怕的是柳清歌居然也掺一脚。柳清歌抢完了才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一瞬间黑了一下，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怎么样？”“挺好。”柳清歌的脸近了点，好像想看看这边世界的样貌，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停了停，又挤出来一句：“照顾好自己。”沈垣一听他居然关心起自己，今天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于是高兴地哼起了蓝精灵。柳清歌的脸彻底黑了，碎片上的场景一阵旋转然后消失了。
沈垣这边招呼打完，抬头就看见洛冰河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弟子觉得这碎片不留也罢。”
夜晚，沈垣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就撞上洛冰河可怜兮兮的视线。
“师尊，探讨吗？”
啊，又来了，沈垣望天。
“弟子憋了许多年了。”
憋了许多年那不就更——
“我有好好学习过的。”
学习？学什么？！用什么学？！你不用特地拿出U盘展示一下的真的！
“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前辈们花样这么多……”
不不不你从哪个前辈那里学了什么花样啊……
沈垣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要完，那小狗般闪亮亮的眼神此刻让他笑不出来，因为洛冰河缓缓靠过来了。沈垣抖成了糠筛。
沈垣父母又一次急急地赶回了家里，他们迅速进行了一番收拾，检查一下自己的居家服是否得体，然后搓着手等在客厅里。
门铃响了。
“快点，来了来了。”沈母小声说着，两个人往门口那么一杵，摆上礼貌又不疏远的表情，准备迎接自家儿子那神秘的对象。门一开，父母就呆了一下，门外两个大男人。洛冰河带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说了一声：“您好。”
四个人往客厅里一坐，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沈垣还以为要上演电视剧里那样打断儿子腿的戏码，然而他只看到父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母行动了。她拉起沈垣往里屋走去。沈垣：？？？
门一关母亲就说：“你们这是？”
沈垣听罢正准备就同性恋问题开始长篇大论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沈母就接着说：“这个人城府很深。妈知道你比较宅，不爱了解这些新闻。这个洛冰河背后势力庞大，他的公司短短几年就挤垮了不少竞争对手，你别看他年轻多金颜值高就balabala…”
沈垣听得一愣一愣的。说好的“混得还不错”呢？洛大老板？好好的师徒情深怎么就变成了霸道总裁爱上我了？他早该想到的，洛冰河就是个挂，走到哪里不是称王称霸？
“咱家不缺钱，你要是被他威胁了……”
“妈，你……你脑补过头了吧！”
沈垣按着太阳穴走出来了，洛冰河还可怜巴巴地探头看这边情况呢。沈母过来坐下，对洛冰河说：“小洛啊，我儿子他又宅又懒，饭也会烧糊，也不爱打扫卫生，天天就吃些泡面之类的，还有点沉迷小说……这些你也可以忍受吗？”沈垣听得泪流满面，亲妈啊亲妈。洛冰河微微一笑，回答：“这都不要紧，我可以做饭、打扫房间，还可以带他出门。”沈垣默默把头埋了下去。
终于到了饭点，四人落座开始吃饭了，沈母又说：“小垣啊，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小洛，吃个饭狼吞虎咽的。”沈垣扶额，妈妈请再爱我一次。洛冰河又习惯性地给沈垣夹了菜，笑道：“不啊，挺可爱的。”可……可爱？！沈垣头上终于爆出青筋，他几乎就要把桌子掀翻了，悬崖勒马勒得那叫一个惊险，马都差点勒死。
面也见完了，父母也满意了，自己脸也丢光了，沈垣化身风一样的男子带着一腔烈火回去了，洛冰河在他身后小狗一样跟着。
沈母满意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旁边的沈父终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你还有脸打哈欠你个臭男人！全程没几句话，就会在那里喝酒抽烟，你看看小垣已经戒了，你也不表示表示balabala…”
结
长假期来了，两个人还是打算先去海边看日出，因为上次的日出他们根本就是只看了一半便只顾看对方了。
又一次，沈垣吭哧吭哧走过松散的海滩，吹着大风等着太阳起来。来看日出的人还是蛮多的，旁边密密麻麻不少人，但是完全不会拥挤。等了一小会儿沈垣差点飞出个大哈欠，不过逼格至上的他推推眼镜生生忍住了，而蹭在他旁边的洛冰河摇晃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尾巴。太阳爬起来的时候，还是那样的颜色，而沾染着奇异色彩的事物成了景点建筑和海岸那一边的高楼。
“小垣……”
“你喊我什么？”沈垣强调。
“……师尊，其实我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海上日出。”
“有段时间我搬到临海城市，每次想你，就起早一点来看。”
沈垣捏了捏那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还是那样炫丽的色彩，在洛冰河艳丽的瞳孔里流动着，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事情。
“师尊，日出时刻我还见过一种奇特的景观，已经看见过两次了。”
“是特别亮的流星，它出现的时候整片天空都会暗下来，将近一年前我还见过一次呢。”
“冰河，我可能知道那是什么了。”沈垣心道，什么流星，那八成就是我。
“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有特点，过去几年了也忘不掉。它划过天空的时候发出一阵特别大的噪声，像是什么人在那里喊‘哇凶’…”洛冰河认真地描述着。
“……”
“向！天！打！飞！机？！”
End
